至圣所内的生活——俞成华轶事(1901-1956)

其它见证

  (一)业务时间——他少花

  医学科学一日千里,但父亲很少把他的黄金时间(27-55岁)花在钻研发展中的医学上。举例说,他行医三十年,仍用“蓝石”(乡下土医的俗语,学名硫酸铜晶体,很便宜)治愈轻度沙眼。

  晚年时,私人诊所纳入国家医院。医院内有定期学术报告会,由各科主任轮流负责。他很少在医学上花时间,却一点也不后悔,一点也不担心。有一次,轮到内科主任作学术报告,涉及到一个与眼科有关的问题,点名下次请眼科主任俞医生解答,父亲就到附近的旧书店,看到眼科杂志里面有一篇文章正好回答了内科主任的问题。

  (注:这件事,只是他个人的领受,是好的见证,不一定是好的榜样。我们在职业上接受与专业有关的新知识也是必要的,但不宜投入太多的时间与精力。不要忘记我们真正的职业是事奉主,求主赐我们智慧,善于平衡——对创造者的认识和受造物的认识之间的平衡。)

  站讲台的俞医生,本来就口齿伶俐,表达清楚;他的学术报告给全院上下留下最好的印像。感谢全知全能神的带领和预备。父亲时时与神同在,神事事与他同在。“你们亲近神,神就必亲近你们”(雅4:8)。哦!亲爱的弟兄姊妹,仰望主的怜悯,沿着“与神同在”的脚踪走吧。这位群羊的榜样,没有别的,就是他常在基督里面,基督常在他里面。我们若认真学习与神同在,也同样能见证神的预备。

  (二)有嗜好,有软弱——靠主对付

  父亲年轻时先后有过许多爱好,一一列举如下:

  30岁左右时有一枝德国汽枪,爱猎鸟。姐姐和大哥跟在后面把打下的鸟拣在菜篮子里,特别高兴。每次十来只,有大有小。母亲加工,大家吃。

  父亲的另一爱好是拉小提琴,有一只日本小提琴,但我只见他为与我“告别”(我去北京读书,却不知半年后他被主接去)拉过一次。

  他爱吹箫,藏有一对仿古扁箫,但只见他吹过几分钟。
拉胡琴。有趣的是母亲,每拉必跟,一拉一唱。我见过五、六次。

  爱踢足球、打乒乓球等多项体育运动。家里有乒乓桌子,拆搭方便。他在大学一年级时是校足球队队员,全浙江省田径比赛中得铁饼第三名。

  爱好毛笔字,常见他写。有几块大砚台,都是从旧货摊上买来。有时蘸水在饭桌上写,用干布揩掉,再写。

  四十年代初,他还是以前耶鲁大学的风度:带礼帽,穿西服,携手杖。夏天傍晚,搀着我的手(一年级)去散步。

  爱吃水果,但价贵孩子多,不常买。吃的时候,一只苹果八等分。

  中年时,爱从旧货摊收购稀有却便宜的古钱,叫母亲用纱线把古钱钉在纸板上。有几个玛瑙小古董,几块图章石头。尽管不多,仍是他的嗜好。买来了,又心里不安;放在抽屉里,想看又不敢拿出来看。尽管不值钱,但是知道这是他的“世界”,是他在神以外的爱好,应当靠主有对付。实际上,他也都对付掉了。

  所以,我们家人很少看见他鉴赏古董。因为“人若爱世界,爱父的心就不在他里面了。”

  从他的软弱,可知道他旧人的形象。

  (三)“失败的教训也要”

  《恩爱标本》是倪柝声弟兄母亲倪林和平的见证(自传)。我们叫她倪好婆。她公开说,“我喜欢俞医生”,曾请父母带我去她家住10天,每天聚会交通。有一次,她把自己写的自传底稿拿来,请父亲过目并提意见。父亲看后,对她直说,“怎么都是得胜的见证?失败的教训也要!”她心里觉得这意见提得很中肯,尽管脸上一时有点异样。父亲这样说,是因为在宝贝的外面,穿着软弱的瓦器,瓦器要等到那天才能完全脱去。在没有脱去之前,有宝贝的得胜,也必然有瓦器的失败,这样才有真实感。后来她添上了她失败的教训。

  除了上述的——爱古董就是爱世界(在对付)——之外,一个尽心操练亲近神的人,是否也会有明显的失败呢?大家经过回忆,都说“没有”。这就使我想起《约翰福音》15章的葡萄树。常在葡萄树上的枝子,除了不断从树得到生命的供应之外,别忘了,还有栽培人的修剪,特别是栽培人常在四面围上篱笆,围护着(伯1:10)。那就是神对亲近祂的人的保守,保守他不遇见试探,保守他脱离凶恶(太6:13),即使遇见试探(林前10:13; 来2:18)也蒙主搭救。蒙保守的祷告和见证,在教会中是屡闻不鲜的。神是保守,保守在祂。

  父亲蒙保守的具体事例:

  在他长老服事的后期,在教会生活中(弟兄中为主作的“马大”多而让主作的“马利亚”少——这是父亲常说的话),有的同工很有组织能力,很有魄力,在教会内搞了许多“运动”,如“移民运动”(福音移民到江西)、“交出来运动”(把心、财宝、甚至全人交出来)、土改时要求政府为教会保留福州鼓岭一块地的“签名运动”。奇妙的是,亲近神的,神一定亲近他。在这期间,神始终保守我父亲不在马大之列。

  同工们知道,在我父亲所言所行中,努力坚持的,是“从中心到圆周”(在他的信息中多次提到)。所谓“中心”,就是一切事的源头必须是神,绝不二源。圣经又说,不同心,怎同行(摩3:3)?难怪带头的同工从来不找他有“同行”之交通。当时大家看不清楚教会内搞运动在属灵上的“是”或“非”。在事后的交通中,大家越来越清楚:过去在教会内搞的运动,不是从中心到圆周,而是从圆周到圆周;不是神的灵(中心)引导的结果,不是源于神、依靠神、归(归荣)于神的路线(这条路线的每一环节都是,枝子不能离开葡萄树),而是源于人——在轰轰烈烈的运动中,靠被运动振奋、鼓动起来的魂与魂(人与人,不是灵与灵的深渊的响应)的相互影响,靠人群中的所谓群体感或舆论的压力作用。这都是外面的活动,其结果当然不能归荣于神。我们都知道,种什么,收什么;种基督,才收基督。不是神种的,神怎收?不是基督,怎蒙神悦纳?

  在上述教会运动中,神奇妙地保守我父亲没有介入。为此,在失败方面,也无可详告了。至于在“脱离宗派”的运动中,他也没有介入。在这一运动中,有关他的合一的“见证”,已经在前面“宗派隔墙”一段里详述了。

  (四)母亲要参加会所整洁服事——父亲劝阻

  1948年前后,上海教会人数大大增加(但麦子的子粒不实),参加教会事务方面事奉的人也相应地需要增加。在这样的热潮中,母亲觉得,如果她不参加,就显得不够“热心”。她就跟父亲商量。父亲说,“不必了!家里孩子多,能靠主管好这个家就是事奉主(参西3:22-24)。如果因为你不去,而在神面前有什么损失,算在我的帐上。”父亲这么一说,母亲的“赶热潮”就全消了,专心依靠主,靠主管好一女五子的家。

  父母的关系一直是平静互爱的,从未看到他们争吵。父亲深爱母亲,认为她是神赐给之最佳配偶,是他世上最爱的人。母亲偶有抱怨而嘀咕不停时,父亲就手持拐杖,出去散个步。等他回来,母亲已经气消了。

  (五)三次“先走后难”

  中国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。当然,所谓“逃难者”,先难后逃也。但是对我们家来说,有几次正好相反:先走后难,传奇乎?根据母亲最后录音,列个“先走后难”表吧:

先走之日期

间隔之时间

走后之灾难

1931.12.28
(母亲带我二哥)
从上海到新昌

一个月后

就是1932年的“一·二八”,日本侵略军轰炸上海。同乡人从上海逃回新昌,乘小船由海里漂回,十分艰辛。

1936.7.1
(全家)
从长沙到上海

一年多后

火烧长沙,日本轰炸长沙。堂兄从长沙步行逃回新昌,沿路只得把所带的东西一件件扔掉。

1941年春
(母亲带四个孩子)
从新昌到上海

十三天后

日本轰炸新昌。新昌县城的中心遭炸,附近潘家桥居民有躲在水井里的;我家靠近北城门,未炸到。

  1)第一次先走后难

  1931年底,母亲和2岁的二哥来上海参加为期10天的“奋兴会”。父亲在上海行医,在胶州路(近愚园路)随云里(弄堂名)租了房子和煤气。打算第二年初把大姐、大哥从新昌接来上海(那时外婆住在新昌我家,照顾姐姐和大哥;我尚未出生)。当时,母亲不喜欢上海的生活,在犹豫再三中祷告,求神在环境中印证:如果三舅(她小哥,医生,设有自己的小药房)在圣诞节前来(乡下教会重视圣诞,一般过了节才来)上海进货,就跟他回新昌;圣诞节之后来,就不回去。结果,12月22日晚,他来了。父亲得知母亲既然在神面前这样祷告过,就说,“这就不可再三心二意,一定照办。”就决定28日回新昌。一个月后,“先走后难”:父亲亲眼看到上海中国地界(租界以外)一卡车一卡车的炸断的手、脚……。

  2)第二次先走后难(前文已详述)

  3)第三次先走后难

  1941年春,父亲在上海已有稳定的住处(当时善钟路(现名常熟路)荣康别墅112弄8号),且有诊所和稳定收入,一切生活已纳入正轨。父亲就叫全家(大哥1939年已先出来)从新昌来上海。母亲出门需要有人带路,当时我们家乡有一位商人(姓孙,我们叫他才明哥),专做中药白术生意,经常去宁波、上海,他答应带路。一天,他起程去上海,半路到了宁波,忽然想起对我母亲的许诺,只得再赶回新昌,叫我们立刻准备,然后把我们全家带到了上海。仅13天之后,日本飞机就轰炸新昌县的中心。我们家靠近北城门,没有炸到。附近(潘家桥)邻居没处躲,有一位姓吕、我们叫奎章娘舅的长辈邻居急中生智,躲进一口水井里,免遭一难。我们离开新昌时,沿途已经是交通不便了,但还能克服;而13天后再逃难出来的人,就苦加十倍了。

  同乡们向我们抱怨说:“你们既然知道要轰炸,自己先走,为什么不告诉我们,好叫我们也一起走?知道吗?你们走了以后,我们吃了多少苦,经受了多少损失啊!”母亲解释说:“真的,我们事先一点也不知道,我们一走,新昌就被炸。连成华先生也不知道呀!他叫我们去,我们就去,是做白术生意的孙才明带我们去上海的。再说,到处跑的才明哥自己也不知道呀。说实在的,只有神知道。”

  另一方面,先遇患难,后才逃避(甚至像大陆“文革”劫难,无处可逃),让我们多经历一些苦难,也必有主的美意。“我们经过水火,祢却使我们到丰富之地”(诗66:12),“叫(我)们的信心既被试炼,就比那被火试验仍然能坏的金子更显宝贵,可以在基督耶稣显现的时候,得着称赞、荣耀、尊贵”(彼前1:7)。但也可能平时常顺服主的人,例如以撒,经历的苦难会少一些,因为有一部分苦难是由于不顺服而来的责打(参撒下7:14;赛1:5)。感谢主!祂向我们所怀的意念是赐平安的意念,不是降祸的意念,是要叫我们末后有指望(参耶29:11)

  (六)晚餐后的话题

  有一天,父亲让我考他圣经。他叫我随便读一句,他可以告诉我,这句是在哪一卷、哪一章。我试了三处,都让他答对了。他在读圣经方面的努力,由此可见一斑。平时把主的话丰丰富富地藏在心里,又靠着智慧和启示的灵真正认识神的话,又行在神话语的光中,极为重要,不然“与神同在”、“背十架”也都会走到歪路上去。

  到了晚上,吃完晚饭,尚未散,全家人都围坐在八仙桌旁。有一个节目是经常发生的:父亲面带三分笑容,心有十分把握;两只手腕轻轻搁在桌沿上,随时准备做必要的手势,也等着母亲递块热餐巾。内容除了回答子女提出的属灵问题之外,就讲复活、国度以及操练“与神同在”之事。

  1)复活——主耶稣复活后的身体,是如何的超时空。在主耶稣40天内的12次显现中,父亲最喜欢讲的是多疑多马的那次(约20:24-29)。他说,有一天我们都要复活,身体要改变,像主耶稣复活后的身体一样(复活时所需的时间极短,圣经说是原子的时间(林前15:52希腊原文);复活后的身体有神的荣光。复活后的身体有骨有肉,能吃能喝,享受神所造之物;行路不受时空限制);还要管理宇宙,并且只有这复活后超时空的身体,才有可能管理新天新地、新宇宙;

  2)国度——千年国里的狮子,吃草不吃人。在进永世管理新天新地之前,主耶稣还要我们在这样的千年国度里与祂一同作王一千年呢!

  父亲讲得津津乐道,因为这是他心里所充满的;我们听得津津有味,因为这是源自好牧人的声音。

  有一次他对大哥说:“一个人重生以后,热心爱主5年、10年不希奇,要一直清心爱主到头发、胡须都白了,要见主了,仍旧新鲜渴慕主,‘竭力追求’(腓3:12),才算得数。”并常提到“这至暂至轻的苦楚,要为我们成就极重无比、永远的荣耀”(林后4:17),又“神为爱祂的人所预备的,是眼睛未曾看见、耳朵未曾听见、人心未曾想到的”(林前2:19)。

  (七)我父亲职业(眼科)的选定

  在医本科读完以后,他没有选大科(内科、外科),而选了小科(眼科)。选择的经过如何?其“上文”我们都回忆不起来了,能回忆的只是其“下文”,是他常说的:“当初我选定眼科,至今不后悔,并且越是回忆,越是认为当初眼科这一职业是选对了。”为此,每当想到他的职业是眼科的时候,他实在从心的深处感谢神。

  为什么选对了呢?他常在饭后,扳着指头,非常肯定地说:“第一,眼科病人少,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安静在主前,有更多的时间服事教会。第二,眼科的医疗事故少,少担心事。20年来,只死过一个,还是内科原因死的。第三,眼科所需医疗器械少,眼药种类少、体积小(农民的眼疾80%是沙眼)。最后,到农村,到哪里行医都很容易轻装上阵,自食其力,不增人负担;同时也方便向病人传福音。”他说,“我几个儿子,个个学医,个个眼科,也不嫌多。”

  这是我父亲给晚辈留下的选职业的原则。他还常说,现在的社会生活要比20年前忙多了。其实,今天(隔50年了)又比我父亲说时忙多了。但他的意思是“眼科好”,他的意思仍旧是“不要忙,要安静在主前”,他的意思:“忙是末时撒但的诡计,不要中撒但的诡计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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