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酒留到如今

  ——杜嘉牧师见证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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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自序
  序言(一)
  序言(二)
  序言(三)

沉默,是金

  父亲是一个超级沉默的人,他除了上班,基本都在家,但家里却几乎没有他的声音。记忆中,他从未问过我们的作业,也从未问过我们的任何想法。我猜,他终其一生也不知道我们的内心世界和外在生活,当然,我们同样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?没事的时候,他固定的姿势是坐在窗前,仰望天空。看得出,他是个能与自己交流的人,脸上总是平静安稳,不急不躁。

  我一次就学会了游泳。那时,我还没读小学吧,父亲说带我去游泳。起先他抱着我,让我觉得特别有安全感。不料,他突然用力把我抛出去,吓得我哇哇大哭,他却叫我自己游回来。我一边哭一边胡乱地打水,挣扎着,总算划上了岸。他说:游泳就是这样简单。我心里却无比的委屈,恨死他了。但奇怪的是,自此之后,很多东西我都是自学的,而且,特别喜欢自学。

  父亲喜欢下象棋,我们经常悄无声息地你吃我的马,我拆你的炮,最后还是他冷不防地将了我的军。传说中的父亲不露声色地让孩子赢,从未发生在我身上,我无比沮丧,他却丝毫没发现。后来我打乒乓球了,少年体校选手。父亲常常约我打球,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近台左右开弓,角度相当刁钻,他却慢条斯理,远台横板把球削回来。即便如此,我赢他的机会还是很多,只是他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。

  大约我高中的时候。父亲有一天很认真地跟我说话,这样的架势让我有点儿紧张。他说:“妳很快就会长大,妳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负责。比如,妳找怎样的男朋友,我们(他以为可以代表母亲啊)一般不会反对,妳觉得可以就行,但妳一定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。妳找什么工作也要自己决定,喜欢什么就做什么,我们也不会反对,但记住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。”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,从此,开始了自己规划人生。我很自立,也很谨慎做决定,因为知道自己必须负责任。

  后来,我自主决定了信耶稣,果然没有人反对。所有信耶稣的人,都会迫切地想家人也一同相信,但我这位几乎不交流思想的父亲,如何向他传福音呢?某天,我请了一位老传道人来家里吃饭,毕竟是客人,父亲就跟老传道寒暄了一下。我说去买菜,借机溜走了。回来见父亲还算是认真听讲,但仍然很少说话。饭后,老传道提议我们一家人手拉手祷告,父母虽然有点迟疑但还是围成了一个圈。老传道示意我先祷告,把我吓了一跳,祷告是最真情的流露,在话都很少说的肉身父亲面前,居然要开声向天上的父亲祷告,我一下子压力山大,好长时间说不出话。突然,我想到如果家人不认识耶稣,他们都没有复活的盼望,会走向永远的灭亡,我就特别地伤心,一下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根本没法祷告。最后还是老传道接下去祷告。我借机说送老传道出去,又溜出家了,因为觉得非常非常的尴尬。深夜蹑手蹑脚地回家,大家都睡觉了。第二天,谁也不再提昨天发生的事情。

  过了几年,我母亲信主了,自从信主后,她一生都在热火朝天地传福音。对话语超多的母亲,父亲一向沉默。有一天,母亲又开始了对父亲的密集传道。逼急了,父亲慢慢地说:“我不是比妳还早信了吗?”啊!什么时候信的?就是女儿大哭的那一天。原来,生命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可以在一片寂静中发生!我们很愕然,但父亲表现淡然。

  父亲一向不喜欢群体生活,也因为晚年行动不便,此生一次也没有去过教会。不过母亲非常积极,把无数的讲道录音带拿回家,父亲总是默默地听着,从未发表任何感想。母亲经常拉着他一起祷告,他就负责最后说“阿们”。日子就这样近乎呆板地流逝了许多年。

  晚年的父亲身体不好,经常出入医院,病危通知书我们也收到过不少,好几次都闯过险关,转危为安。有一次已经转入病危单人房,方便家属做最后告别,但他又醒过来了。我鼓足勇气问他说:“老窦(注:广东人称呼爸爸),如果下次抢救再也救不回来了,你知道去哪里吗?”他很淡定地说:“知道,去天堂。”我老担心他信仰不清晰,再问:“你怎么知道你会去天堂呢?”他说:“因为,我信耶稣。” 字越少事越大,话越少意越深啊!做了几十年父女,这是一次最触及灵魂的对话,直接、敞开、干净利索。

  再过了几年,父亲在沉默中安静离世。我们一家人在他的遗体旁肃然安静,用他演绎了一生的静音模式向他告别。我们笃定地相信:他去天堂了!

  “28 众人问祂说,我们当行什么,才算做神的工呢。29 耶稣回答说,信神所差来的,这就是做神的工。”(约6 : 28-29)

  不用做,不用说,只一个“信”字,就是做神的工了!沉默……可以是金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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